第二十五章、两种搏击
刹那间，两只金雕在空中遇到一起，环绕着飞行了有两三圈。看到这，且鞮候稍稍松了口气。然而，只是短短一瞬间，两只雕头对头地冲在一起。突然且鞮候明白了，他们不是相逢打招呼，而是探明对方身份后，这是要拼杀。
一只是野生，一只是家养。
黑雕享受自由惯了，长年的搏击，在空中练就了不屈性格。而金雕是人喂养大的，吃喝不愁，可谓是雍容华贵，再加上且鞮单于的特殊身份，主人地位高，连牲畜都跟着沾光，所以它整天也是高高在上。因此金雕就养成了盛气凌人的架式，对一般人他看不上，遇上的黑雕同样也看不上。两只雕在空中对视一阵后，互相摸清了底数，随后便展开搏击。
两只雕在空中搏击，就像现代的飞机空战一样。地上的人只能是仰头观赏，半点忙帮不上，眼睁睁看着他们厮杀。别人也就罢了，两只雕谁胜谁负跟他们没关系。可且鞮候急啊！无论是体型还是拼斗能力，黑雕都要比金雕强，所以他认为金雕不是黑雕对手，必须加以援手。可是，两只雕飞得太高，一会急旋，一会下冲，一会缠斗在一起。这个速度和高度，并非一支弓箭所能及。尽管如此，明知不可为还要为，且鞮候不甘心地张弓搭箭寻找射箭空隙。
过了一会，金雕显然力不能敌，渐渐出现落败征兆。它突然来了一个俯冲，甩开黑雕，朝着且鞮候急促下降，明显看出他是在逃跑，而且需要外援掩护。
见金雕要逃走，黑雕不肯放过继续猛追。不知他对金雕的仇恨是从哪里来的。也许是它恨金雕做了人类的奴隶，或者是因金雕的鲁莽挑战，伤了它的尊严。
在追的过程中，天空上已有金雕的羽毛在纷纷飘落，下面的人更加看出金雕落败的事实。
金雕在前，黑雕在后，两只雕全都收起翅膀朝着人群处急促下降。要说金雕下来肯定会有人保护，可黑雕下来情况异样，对他是危险，是在找死！黑雕想不到吗？当然想得到，它知道匈奴人喜欢弯弓射大雕。但是，它还是不管不顾，在做最后一搏，一定要将金雕擒走，或者置它于死地。
如果在野外没人处，黑雕的这一想法肯定能实现，即能打败敌人，还能获得战果。可是，下面的人比它有更大的战力，别说是一只雕，就是再多几只也不够这些人射的。
金雕一边往下降，一边“啾啾”呼叫着，看得出它是在求救，完全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。
且鞮候不能再等了，决定出手。
金雕划过瞄准点后，且鞮候扳弦的手一松，一只利箭腾空而出，直奔那只黑雕。
眼见得箭只一路鸣啸后，铁箭头就要挨近黑雕身体。
黑雕却突然将身体向旁边一滑，躲过箭身。然后，翅膀一抖一收，化作利箭急促朝着金雕追去，速度越来越快，眼见得锐利的喙就要接触到金雕身体。
且鞮候急的大叫：“放箭，放箭。”
地面上一阵扳弦声之后，飞到天上的箭刹时遮避天空。如果说黑雕能躲过一支箭，它有这技能，但在近百支飞箭的共同飞射下，空中连个缝隙都没有，黑雕能往哪里躲。
随之光线被飞箭阻挡，地面出现道道阴影。
苏武惋惜道：“可惜了这只雕。”
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这样认为，因为匈奴兵的箭阵铺天盖地。人都扛不住，何况是一只雕。这要是在战场上出手，不知这些箭能射死对方多少人。
下面的人还没回过神时，黑雕突然停止下坠，双翅一展，像是在喷发马力，然后一个后翻，翅膀一收，速度比飞箭还要快。随着一道弧线形成，一个黑点直冲云霄。
顿时间，朝它而来的那些飞箭落在后面。跟了一段后，升力丧失，头一甩，又直直地坠向地面，纷纷落入草丛之中。
这时金雕落在了且鞮单于肩上，也朝天空看着。且鞮候爱抚地摸着金雕羽毛，在给他安抚，使他平静。
天空中的黑雕甩掉所有箭只后，并没有立即飞走，而是继续在天空翱翔、盘旋，朝着金雕方向高叫，分明是在挑衅。既是对人类也是对金雕，那意思再明白不过，不服再战。
而此时的金雕早就被刚才一战吓怕了，哪还敢应战，两只爪子错了错位，身体瑟瑟发抖。
且鞮候大怒，随后又抽出一只箭搭在弦上，一边拉动一边朝着黑雕喊，“不想死，就给我再下来一点。”
“嗖”，利箭升空，以超过平时几倍的速度，再次朝着黑雕飞去。
苏武不易觉察地微微一笑，这是对黑雕的赞许，也是对且鞮候的鄙视。看着飞箭落空，忽然意识到什么，因为他从中看出了且鞮候的戾气。如果此人想要报复，定会让对方万劫不复。
这场狩猎因为黑雕缘故草草收场。连只挑战的黑雕都制服不了，射再多的飞禽走兽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呢！本来打猎的目的就不在兽而在人，目的是要向汉使炫耀武力。
且鞮候回来后，立即亲自提审缑王和虞常。
这两人嘴还挺硬，啥话不说，打急了就是一句，败军之将只求一死，别无他求。
且鞮候气急之下不想再审，准备让人把缑王和虞常的脑袋砍了。卫律上前劝阻说：“我王，且不可着急，先放一放，说不定还能问出些什么。”
且鞮失去耐心：“好，这个案子由你来审，凡是参加的人，一个不留，全都斩了。”说完，竟自去后帐休息。
且鞮候走后，卫律围着绑在柱子上的缑王和虞常转了一圈，忽然觉得这个审法有漏洞。两个人一起审，会互相攀比，都想充硬汉。他还看出，此时的两人是求死不求生。不如先等等，没准明天两人思想会转过来，或者，还能放长线钓条大鱼。于是决定，今天不审了，明天再说。
